13月洗幽兰疑凝露,墨着素纸似生香
作者:
银钩月 更新:2025-11-13 19:34 字数:3498
过完年后,雪消冰融,梅花开败。院中残瓣零落,楚玉锦却并不失落,转而将心思投注在一株罕见的春兰上。那兰株是她亲自从花市挑回的,叶片修长如剑,翠色欲滴,未开的花苞包裹着一抹柔黄的气息。
她白日里频频端详,到了夜里竟也舍不得离开,亲自将花搬进卧房,放在床头边的矮凳上,又留了一盏烛火,好等它开。
慕容庭翻了个身,半倚在床头,目光落在那花盆上,眉梢微挑:“你可以放手啦,难不成还想把这盆花搬上床睡不成?”
楚玉锦看向他,抚掌笑得眉眼弯弯:“容容,你跟我真是心意相通、心有灵犀!”
慕容庭失笑:“花跟你睡床上,那我睡哪里?房梁吗?”
“房梁啊。”
两人几乎同时说出“房梁”二字,慕容庭失笑摇头,颇有些无可奈何,做了一回梁上君子,要被她笑一辈子。
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,她笑得太放肆,肩头微斜,发丝散落在颈边,眉目如画。心底一动,他长臂一伸,一把将她揽入怀里。
“果然是为夫太过纵容,才让你得寸进尺,肆无忌惮。”
他语气半是玩笑,手掌在她臀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。
楚玉锦被他这一掌拍得又羞又气,杏眼圆睁,脸颊薄红。她自小被宠着长大,莫说旁人,就连父母也从未这般打过她,何况打的还是……那个位置。还有什么“为夫”,她听在耳中浑身都起一身鸡皮疙瘩。
她一气之下猛地扑过去,将他整个压在床上,发丝散落,两人一时间气息交缠。她俯身低头,一口咬在他颈侧。
慕容庭闷哼一声,扶住她腰的手臂收紧,两人身躯紧紧相贴,他的声音低哑:“阿锦,别咬。”
楚玉锦却不理他,牙齿轻轻加了些力度,直到咬出一个明显的牙印才松开,离开的时候唇上还带着他皮肤的温度与触感。
她得意洋洋的起身,此乃“以牙还牙”。她还坐在他身上,慕容庭眼神却晦暗不明,既无愠怒之色,也并非无奈,仿佛收敛了全部情绪。
他盯着楚玉锦因刚才一番纠缠而散开的衣领,底下露出胸口一片洁白肌肤,在烛火的照耀下显露出一片淡淡的橘红暖色,直如珍珠光泽。不知为何,他突然间唇舌特别干燥。
“衣领开了。”他说。
楚玉锦低头去看,收拢自己的衣服,下意识就给了他一巴掌。
“不许看!”
两人都愣住了。
楚玉锦没想到这一掌会落在实处,不过是恼羞成怒使性子,慕容庭则是完全没想到她会打他。
她心虚地避开他的眼神,从他身上下来,“我不是故意的……”
下一句声音却大了些,显然是在给自己壮声势,“何况是你先打我的!”
一人一掌算是打平,但她突的又想起她还多咬了他一口,又小声地说:“顶多我让你咬回来就是了。”
她就是说不出让他不要生气的话,显得自己没出息,在对他低头认错。她偷偷看了一眼慕容庭,他脸上没什么表情,只是淡淡地看着她。
他说:“好。”
她一愣,还没反应过来慕容庭已经将她压在身下,一手抓住她两手手腕按在枕上,另一手轻轻掀开她的衣服,露出了一点肩膀。
他俯身低头,微凉的唇触碰到她肩头,她突然瑟缩了一下,肩上感到一小块湿热。
慕容庭张口,缓缓咬下。
他显然是用了些力气的。
楚玉锦一声呜咽,肩上刺痛、酥麻,身上出汗、心里难受。
“容容……”
她在这个时候叫他的名字。
她不明白,呻吟和柔弱请求会让他有更邪恶淫靡的心思。
他没有立刻放开她,牙齿只是收紧,却不进一步。介乎于疼痛与亲昵、惩罚与爱抚之间。他的呼吸就喷洒在她颈侧和肩头,她试图挣扎,手腕却被他一只手紧紧扣住,按在头顶的枕上,动弹不得。她能清晰地感觉到,此刻的慕容庭是故意的。
她突然就明白了他在干什么。
他在引诱她。
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,楚玉锦的脸骤然红透,肩上的痛和麻痒混合着心底那股奇异的酸软感,让她全身都失去了力气。
他贴得极近,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肌肤传来的,比烛火更烫的温度。
她扭头咬唇,“够了。”
声音到喉咙却只变成了气急的喘息。
慕容庭终于起身,盯着身下人红润的脸庞,如夜色中的深潭,眸光深邃,静静地倒映着她此刻娇弱又倔强的模样。
她一把推开他,扭头向床沿不看他,“我刚才没有咬你那么久。”
他的手环上她的腰,将头搁在她肩上,“让你咬回来。”
“我不稀罕!”她挣扎了一下,肌肤相贴,交颈相拥,这样的姿势让她浑身战栗,“你别抱我,太热了。”
慕容庭“嗯”了一声,松开她,“我不闹你了。先睡会儿吧,花没这么早开。”
楚玉锦心口还在“砰砰”跳着,比平时快上许多,像是不安于胸膛的心脏要跳出皮肉一般。
她舒了口气,捂着心口缓缓躺下,闭上眼睛不去看慕容庭。
慕容庭也在她旁边躺下,果真不去碰她。楚玉锦数着自己的心跳,数到破千的时候,身边人呼吸已经平稳。
她侧头看了他一眼,又转头换了个姿势,趴在枕上盯着床边的兰花发呆。
深夜太过寂静,身边只剩呼吸声,快到子时的时候,楚玉锦终于睡了过去。
只是不过一个时辰,她就又醒了,不只是因为趴着的姿势难受,还是因为心底等着兰花开放,怕错过花期。
醒来的时候烛火已暗,兰花半开,若有若无的幽密香气传来。她转头看了一眼慕容庭,他一动不动,气息平稳面容放松,显然已经睡熟。
她突然就起了玩心,抓起他的一缕头发,拂他的鼻子和唇,小声说他混蛋。
却没料到一把被慕容庭抱住,搂在怀里,动弹不得。
她挣扎了一会儿,“你没睡着?”
他的头埋在她颈侧,“本来睡着了,被你弄醒了。”
慕容庭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肌肤上,,她身上突然发起热来,在料峭寒凉的春夜中竟然有些要发汗的趋势,“你放开我,花要开了。”
“就抱一会儿。”他低低地说。
楚玉锦觉得自己像是只被蜘蛛牢牢网住的虫,动弹不得。
而自己竟然……并不是很想动弹。
安静抱了一会儿,慕容庭果然放开她。她的心突突地跳,她起身下床,把兰花抱在怀里带走。
慕容庭也坐起身来,“你去哪里?”
“把这株花画下来。”
楚玉锦把花放到书案上,剪了烛芯重新点上,屋内瞬时变得明亮起来。
她有条不紊地准备笔墨作画,慕容庭拿了外衣给她披上,静静站在她旁边看她画画。
笔尖落下时,窗外微风拂动,烛焰轻摇。楚玉锦屏气凝神,笔走如丝,似乎一笔一叶皆蕴着兰香。
兰花于纸上渐次成形——细叶舒卷,似欲破风而出;花瓣半开,若睡未醒。她笔下的兰,并非端丽纤巧,反倒透着一股孤高清逸的气。那柔白的花心,掩在几片青叶之间,如月藏云后,幽而不明。
墨香与花香交融,静夜如水。慕容庭看着她专注的神情,烛光映在她的脸上,眉目如画,指尖如风。
片刻后,她放下笔,微微一笑。成型,香气欲自画中溢出。
这盆兰花一枝七朵,花苞错落,自下往上开放, 此时只有最底下第一朵是开放的。
慕容庭微笑看着她的花,突然拿起笔来。楚玉锦本也在看画,却还是迅捷地一把抓住了他执笔的手,“做什么?”
“添上一笔。”
“不需要。你画画向来不好看。”
慕容庭失望地叹了口气,一手自她身后环着她的腰抱住她,“你难道不知道士别三日,刮目相看的道理?放心,我不会毁了你的画。”
楚玉锦握住他手腕的手还是不动。
“阿锦,信我,放手。”
拿他无可奈何,楚玉锦只好放手。
笔尖触到纸上,一提一捺,将自下而上数的第二朵兰花花苞改成了开放的姿态。
慕容庭微笑道:“这是明天的兰。”
楚玉锦细细看了,“倒还不差。”
慕容庭搁笔,“总不能永远让你笑话。”
她转头,对上他的眼神。
有人灯下看花,有人灯下看美人。
他不看花只看她。
那眼里澄澈温柔,嘴角含笑,明显是在宠溺。她明明知道是什么意思,却总习惯把他当成十二三岁的少年,想着他对她笑是因为他憋着坏想要恶作剧。而她大部分时候都会忘记,他们十二三岁会互相恶作剧的时光,其实已经过去很久了。
但她任如孩子般纯真。
她在这样的目光中败下阵来,避开他的眼神,“你看我干嘛?”
他捏住他的脸仔细看,突然皱起眉头来。“别动。”
她被他弄得莫名其妙,“怎么了?”
他看着她,认真道:“我现在才发现,你左眼眉毛高,右眼眉毛低,还偏偏右眼大些,左眼小些。”
她也皱起眉头来,“真的吗?”
她拂开他的手,坐到铜镜前细细验看,待她看了许久,终于发现慕容庭其实是在捉弄她之后,一转头,就看见慕容庭已经坐回床上,靠在床头含笑看她。
楚玉锦咬牙,“你又骗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