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飞逝，
  已经六年过去了。
  云江的冬夜干冷。
  风从江面吹来，带着细碎的凉意。
  街灯下的光折成一层淡金，照在湿漉漉的路面上，
  反而让整座城市显得更加安静。
  寒襄星在咖啡馆外停下脚步。
  玻璃门内，李见行已经坐在那里，
  西装笔挺、袖口整齐，
  像往常一样沉稳礼貌。
  可今晚，
  她突然觉得这份“稳妥”像一张纸，轻轻一碰就碎了。
  她推门进去。
  铃声轻响。
  李见行抬头，微微一笑。
  “襄星。”
  她点头，把围巾摘下。
  动作缓慢，像在拖延某件必然会到来的事。
  坐下那一瞬，她意识到——
  她已经不再紧张，也不再依赖。
  心像被什么轻轻切开，一半留下，一半流走。
  李见行察觉到她的不对劲。
  “你最近好像……心事很多。”
  “嗯。”
  她没有否认。
  她从不善于撒谎，也不再想隐瞒。
  他试图轻描淡写地笑道：
  “工作压力大？还是最近论文比较忙？”
  “不是。”
  寒襄星盯着桌面的光影，看了一会儿。
  她甚至听见自己的心跳声——
  稳定、清晰，没有逃避。
  她深吸一口气。
  “李见行，我们谈谈吧。”
  他愣住。
  那句话太熟悉——
  往往是分手前的前奏。
  “你……想说什么？”
  她抬头，眼神里没有犹豫和惧怕，
  只有一种令人无法反驳的平静。
  “我想结束这段关系。”
  李见行沉默了几秒，
  笑容慢慢从脸上褪去。
  “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？”
  “没有。”
  “那你为什么……”
  “因为我不再确定。”
  她轻声道。
  “也不想继续带着不确定往前走。”
  空气突然变冷。
  咖啡馆里的音乐继续播放，
  却像隔了一层玻璃。
  “我们明明走到这一步了。”
  他压低声音，
  “襄星，你知道我是认真的。”
  “我知道。”
  “那你呢？”
  她沉默了。
  眼神轻轻垂下。
  那一瞬间，她终于承认——
  她的心已经偏向另一个方向，
  偏得无法再被拉回来。
  “这段关系里，我很努力。”
  她轻声说。
  “努力让自己适应、努力让自己投入……
  但感情不是靠努力。”
  “所以你要放弃？”
  李见行的语气第一次带上了锋芒。
  “不是放弃。”
  寒襄星抬起头，
  声音里有一种绝对的理智、
  像夜雨洗过的空气那样清澈。
  “是我终于看清楚，我想要的生活不是这样。”
  “不是小心翼翼，不是迁就，不是依赖。”
  她顿了顿。
  “我需要自由。”
  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，
  她甚至感到一种微弱却真实的轻松。
  他盯着她，眼神复杂。
  愤怒、受伤、不甘，同时闪过。
  好几秒，他说不出一句话。
  最后，他像是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——
  “你喜欢别人了，对吗？”
  寒襄星没有回答。
  沉默，就是答案。
  李见行闭上眼，
  像被风吹散的烟。
  “那我还能说什么呢？”
  他苦笑了一下，
  “原来我输得这么彻底。”
  她站起身，
  轻轻说了一句：
  “对不起。”
  “你不用对不起。”
  他的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懂。
  “你只是做了你该做的决定。”
  她点头，把围巾绕好。
  风从门缝灌进来，她发丝轻轻颤动。
  “祝你幸福。”
  李见行说。
  她停了一下。
  “也祝你。”
  然后转身离开。
  门再次被推开，冷风扑来。
  街道的灯光晕成一圈柔黄，
  落在她眼里，像雾，又像重生。
  她忽然明白——
  她不是为了谁离开李见行，
  不是为了爱情、激情、过去或未来。
  而是为了自己。
  为了那份迟来的、清醒的自由。
  她抬头，风吹动她的外套，
  像吹开了她心底十几年未曾触碰的门。
  她终于走出了那段“安全却窒息”的关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