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6章有效利用
作者:李佳玛      更新:2025-11-14 15:55      字数:6984
  红磡佛光街,一间隐匿于闹市的老字号珠宝工坊内。金属微尘、松香、以及某种古老木质工具的气息弥漫其间。
  齐诗允端坐在一位戴着寸镜的老师傅面前,语调沉稳地说出自己要求。
  “师傅,我想定制一条吊坠项链。”
  她说着,便打开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巧的素色密封盒子,动作极其小心谨慎。打开来,里面是一小撮细腻的灰白色粉末,那是她昨日,从阿妈骨灰中仔细分出来的一小部分。
  “我想将这里面的…一部分,封存在吊坠里。”
  “要求是完全密封、永不开启,无论发生什么,都不能泄露。”
  她的目光紧锁住头发花白的老人,强调着最后几个字。
  听过,老师傅微微俯身,凑近仔细看了看那布袋里的东西,又抬眼审视着面前女人。他看到她年轻的面容上,那双眼睛却盛着与之年龄不符的沉重和某种偏执的决绝。
  虽然自己见过太多将亲人骨灰融入首饰以作怀念的客人,但眼前这位女士的眼神,似乎并不仅仅是哀思那么简单。
  那里面似乎有种冰冷的,需要靠实体来铭记和鞭策的东西。
  “可以做到。”
  老人默默片刻,点了点头,声音沉稳可靠:
  “我们可以用高强度的钛合金做内胆,激光熔焊密封,外层再覆以你选择的贵金属,保证绝对隔绝,可以永久保存。”
  “请问小姐,想要什么样的吊坠款式?”
  “简单,坚固,贴身。”
  齐诗允清晰地吐出这三个词。
  她不需要设计繁复的花纹,不需要昂贵材质的炫耀。她只要这条项链日日佩戴,贴着她的肌肤,让阿妈的这一部分骨灰时刻陪伴她,汲取那份无法再得的温暖。
  她只需要这冰凉的金属吊坠时时贴在她心口,就像一枚永恒的烙印,提醒她不忘却那场血腥车祸,不忘却那刻骨的仇恨与背后牵扯的庞大家族。
  这是一种近乎苦行僧般的纪念与铭刻方式,是她为自己打造的铠甲和枷锁。
  细诉完自己的要求,在等待老师傅拟定制作材料时,齐诗允垂眸,看向自己无名指上那枚婚戒。
  她无意识地轻轻转动,却忽然摸索到一个并不光滑的突起。借助头顶明亮的射灯,女人才惊觉铂金戒面上有一道明显的划痕。
  想来…是那夜握着马蹄铁狠命砸向程啸坤时留下的。
  而这道划痕,就像现在自己和另一枚戒指主人的关系。就算他们试图修补,也不能恢复如初。
  齐诗允摩挲着那道痕,心中微微叹息。
  她拔下婚戒,向自己走来的老师傅又说了几句,眼底掠过一缕难以名状的凄迷。
  另一边,雷耀扬在半山家中度日如年,难以成眠。
  不过短短几日,没有齐诗允的家,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生气,空旷得令人心头发慌。
  他时常枯坐在寂静中,反复循环着那日她离去时的决绝背影,烦闷与慌恐在胸中交织膨胀,几乎要撑裂他的理智。
  但就在他快要被这种失控感逼到崩溃边缘时,一个意外的消息,通过为方佩兰操办后事的风水师,辗转传到了他耳中。
  齐诗允并未按原计划安排方佩兰下葬,而是决定先将骨灰暂奉于粉岭的蓬瀛仙馆,并计划先在旺角海庭道的旧居设坛做法事,再去往仙馆举行上位仪式。
  这临时的变动令他生疑。
  因为依照齐诗允对方佩兰的感情,理应尽早入土为安才是,为何突然改为暂奉?且本来她就选定了墓地,为何又临时改变了主意?
  疑惑在他脑中盘旋,但这消息本身,却像黑夜行船时偶然望见的一星灯火,让他立刻抓住了这唯一能名正言顺联系她的理由。
  深思熟虑一番,他拿起手机,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。
  听筒里的等待音一声接着一声,他屏住呼吸,生怕错过那端任何一丝微小的动静。
  终于,电话被接起。
  “喂?”
  她的声音传来,隔着电波,冷漠得像块捂不热的寒冰。
  “诗允…”
  他把语气放得极低极缓,生怕一不小心惊跑对方:
  “我听风水师讲…阿妈骨灰暂厝在蓬瀛仙馆…还要先在旺角旧屋办法事。”
  男人把情绪稍作调整,将那份小心翼翼的试探藏在恳切之后:
  “到时…让我一起去,好不好?”
  “让我也尽一份心,我…不想你一个人。”
  听到这诚挚的乞求,电话那头陷入沉默,而这沉默,压得男人心头沉甸甸的。这一刻,他几乎能想象到她蹙眉的隐忍模样。
  正如他所料,那头的齐诗允握着电话,指节变得僵硬。
  雷耀扬话语里的恳切与担忧不是作假,但这声音如今听在耳里,却像裹着糖衣的匕首,每一句关怀,都劏开那些鲜血淋漓的真相。
  她本能地想切断这通电话,将他和与他相关的一切彻底隔绝。
  但另一个声音在心底冷冷响起:齐诗允,别忘了你要做什么,利用一切能利用的,才是你今后该走的路。
  她闭了闭眼,再睁开时,眼底只剩一片沉寂的漠然。
  “…随便你。”
  女人的声音听不出情绪,公事公办般地交代:
  “具体时间,风水师会通知你。”
  没有拒绝!
  雷耀扬悬着的心猛地落回实处,一股混杂着庆幸与酸楚的热流冲上鼻腔。他还想再说点什么,哪怕只是简短的问候,可电话那头却已传来干脆利落的断线忙音。
  “嘟—嘟—嘟———”
  这阵忙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。男人握着手提,久久没有放下。
  虽然依旧是冷淡的态度和语气,但至少,她给了他一个靠近的机会。可这微小的缝隙,对于此刻的自己而言,已是黑暗中唯一能窥见的光…是她态度可能软化的迹象。
  可他并不知道,在齐诗允重塑的内心版图上,同意他参与的请求,已经带上了一层清晰而冰冷的利用色彩。
  而她之所以笃定在复仇计划成功后,绝无可能与他复合,正是因为她布局开始,就将雷耀扬也摆在了「棋子」和「仇人之子」的位置上。
  这种清醒的利用和算计,在她看来,早已彻底玷污了他们原本纯粹的感情和爱。更让他们复合的可能性,变成了一个绝不可能实现的悖论。
  旺角,海庭道,芙蓉花园。
  香烛气味弥漫在这间不大不小的屋内,身穿海青的风水师手持法器,于临时设起的灵坛前诵念《度人经》。
  木鱼声规律低沉,伴随着铜铃的清音,引导亡魂早登极乐。
  一袭素色麻衣的齐诗允跪在蒲团上,默默焚烧着金银纸扎,明黄色的火光映在她毫无波澜的脸上。在粗布麻衣掩盖下,贴着肌肤佩戴的那条颈链随她动作轻晃。
  吊坠是一个简约的、没有任何花纹的铂金小盒,冰冷却沉重地贴在她的心口,仿佛阿妈在以另一种方式给予她沉默却坚定的力量,也无声地压着她的心脏,提醒着她背负的东西。
  早已在此的雷耀扬同样一身深色西装,静立在距离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。他依照风水师的指引,恭敬地上香、奠酒,每一个动作都庄重而标准。
  可他的目光,始终若有若无地落在女人单薄的背影上,但她刻意保持的距离,以及那从自己来到这后就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都过于明显。
  他生怕遭到她的抵触,并不敢轻易靠近。他看得出她的排斥,只能竭力配合着仪式的流程。
  不为自己,只为不在这肃穆的场合里,再增添她的烦扰。
  仪式结束后,风水师将方佩兰的骨灰坛小心放入一个红色的锦盒,并以红布覆盖。
  前往粉岭的车上。
  后座右侧位置,齐诗允紧抱着母亲的骨灰锦盒沉默不语,目光始终投向车窗外。雷耀扬坐在一旁,中间隔着的距离,是一条难以跨越的鸿沟。
  而这时他才注意到,她右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已经被摘下,十根白净的手指空空荡荡,没有任何他们这段关系还尚存的证明。
  这个发现,令男人心惊又气恼,但他强忍着情绪没有发作。因为他抱有一丝期待,期待那枚象征他们结缔誓约的指环,可能会存在于她从前用项链穿起来佩戴的脖颈上。
  可最终,他余光瞥见的,是一条极陌生的、根本无法容纳下戒指的铂金吊坠。
  如今死灰本就难以复燃,可齐诗允又亲手浇了一盆冰水。巨大的失落感随着她的冷漠无情态度,全面覆盖在雷耀扬本就觉得渺茫的希望之上。
  “诗允…”
  “你这几天…是否住得惯?”
  他尝试开口,鼻音浓重,声线如感冒般低哑。
  “还好。”
  她答,视线没有转动。
  “有什么需要,随时可以……”
  “不用。”
  她又打断,语气没有起伏。
  “清和那边…”
  “你看着办就得。”
  齐诗允简单又冷硬的回答,将雷耀扬所有试图修复的努力都凝固在喉间。车厢内,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,只有阿兆专注开车,连呼吸都放得极轻。
  须臾,几辆车相继抵达位于粉岭蝴蝶山东麓的蓬瀛仙馆外。
  成座仙馆依山而建,林木蓊郁,岭南式的道观格局,僻静避世。青砖灰瓦,飞檐翘角,斗拱层迭,香火缭绕其间,气氛宁静肃穆。最大的殿宇「兜率宫」内供奉道家三圣,一入其中,便令人心生敬畏。
  在风水师主持下,众人于永泽堂中进行了更为庄重的「上位」仪式。
  须臾,经过一系列繁复法事,方佩兰的骨灰坛最终被安放在堂内一个临时龛位中封存,待日后再行正式安葬。
  仪式结束,众人依次鞠躬告别。
  雷耀扬维持着礼貌态度送走风水师,转头便看见齐诗允一直愣在原地,凝视着那小小的坛子和牌位没有动作,心中酸楚陡然上涌。
  他不知她此时心里在想什么,或者说,从方佩兰离世后,他已经捉摸不透她在想什么。
  “…阿妈,对不起,要让你暂时住在这里。”
  “但请你等我…等我做完该做的事,我就带你离开这里。到时我们去一个安静的地方,再也不受这些恩怨纠缠。”
  “阿妈…你一辈子为我操劳…我想要你在另一个世界,无忧无虑,能够做你自己……”
  齐诗允闭上眼与阿妈隔空对话,尽量不让自己情绪外露。可从身后传过来的稳健脚步声,还是惊扰了她的心绪。
  那股熟悉的气息若有似无地缭绕在鼻腔里,就算是香火的味道也无法完全掩盖,让她根本无法忽视他的存在。
  但雷耀扬静立在侧没有说话,他望着方佩兰的龛位,千言万语都哽在胸中,唯有一个坚定的信念支撑着他继续走下去:
  为她,更为自己,这一世就算豁出性命,他都会照顾好齐诗允。
  就算她再拒他于千里之外,就算她再恨自己,他都不会放手。
  “仪式结束了,我们谈一谈。”
  他开口,语调不似先前温和,充满让人不能反驳的控制欲。
  “还想谈什么?我跟你已经没什么话好讲。”
  “我要回去了。”
  齐诗允努力维持着冷漠,说完后转身要走,雷耀扬却一把抓住她手臂,一起迈向堂外。
  “你做什么!!!”
  “——放手!放开我…!”
  她挣扎着,想要逃离对方的钳制,可无奈这男人发癫一样,手劲大到她无法挣脱。他一路把她带至已经命人清场的三圣大殿内,任对方如何推拒都无济于事。
  两人站定后,他松开手,女人抬眼狠瞪他,满是戒备与愠怒:
  “你要在这里跟我谈什么?就不怕亵渎神明?!”
  对方不语,只是深凝她面庞,又目光如炬看向供奉在眼前的三清道祖。
  香火氤氲中,这个一向信奉自身、从不将希望寄托于鬼神的男人,却做出了一个让齐诗允极为惊愕的举动。
  他躬身跪在蒲团上,举起右手,将三指并拢,面向跟前慈悲肃穆的三座神像,态度是前所未有的郑重与虔诚,一字一句,掷地有声:
  “为了隐瞒过往、为了掩盖真相不择手段,是我擢发难数!是我卑劣无耻!”
  “但我雷耀扬对齐诗允,从未有过半分虚假!我对她的心,天地可鉴,神明共睹!”
  “今日,我在三圣面前起誓———”
  “若有半字虚言,叫我这一世生不如死!不得善终!”
  男人宏亮声音在宽大寂静的殿内回荡,充满不容置疑的坚毅。而齐诗允听到这矢志不屈的誓言,倏地怔在原地,顿觉痛之入骨。
  这番在神明前的起誓,与他平日冷酷理性的作风大相径庭,而那份试图挽回的急切与真心,赤裸裸地摊开在了这庄严肃穆的圣殿之中,也砸向了她冰封的心海。
  但她下意识避开了他回望自己的灼热视线,目光落在那袅袅升腾的青烟上,仿佛想从中寻找到一丝答案,抑或是,一丝解脱。
  可神明静默,唯有香火不息。
  雷耀扬的誓言,如沉重的钟磬,在齐诗允心头撞击出沉闷的回响。
  当男人站起来自己与短暂对视的瞬间,她清晰地看到了他眼底的赤红,还有那份近乎卑微的急切与坦诚…这与她认知中那个永远运筹帷幄、冷酷理性的雷耀扬简直判若两人。
  胸腔里,酸涩与难以言喻的悸动交织涌上。
  但她只是用力掐住了自己的掌心,用疼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。她的目光逐渐落在青灰色的地砖上,仿佛那里有什么极其值得研究的东西。
  没有回应。
  没有原谅。
  甚至连一个眼神的松动都没有。
  她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,用无声的壁垒将他所有的恳切与真挚都隔绝在外。
  所有的震荡、挣扎、以及那被她强行压下的、或许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一丝动容,都被她死死地锁在了心底最深处,希望能永不见天日。
  见她这副难以动摇的模样,雷耀扬眼底的光一点点黯下去,最终化作一片沉郁的无奈。他了解她,知道她的倔强和执拗,更明白那道伤痕有多难修复。
  从粉岭返回市区路上,车厢内的气氛比来时更加凝滞。
  齐诗允望向窗外,依旧不想与身旁人的目光有所交集。而雷耀扬不再试图开口,他知道,再多言语都是徒劳,甚至可能引来她更强烈的反感。
  他只是沉默地坐在一旁,目光却始终无法从她身上移开,那眼神复杂沉重,又有种无能为力的失落。
  最终,车子平稳地停在了花园道那栋服务式公寓楼下。
  齐诗允转头看向车窗外,眉头蓦然紧皱。因为她并未告知过雷耀扬这里的地址。
  “你查我?”
  她终于肯看他,说话声音很轻语调却冷,但更多的,是一种“果然如此”的恼火。他知道了,却并没有未经允许前来打扰。
  雷耀扬没有否认,只是略微挑眉,觉得这是理所当然:
  “我只是需要知道你在哪里。”
  “你安全,我就放心。”
  男人语气里有种独属于他的固执,也有种对现状无可奈何的暂时妥协。
  听过,齐诗允睨他一眼不再多言,只是淡淡一句“我上去了”,算是对他的基本礼貌。
  落车后,女人快速走向公寓大堂,背影决绝,没有丝毫留恋。雷耀扬目送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旋转门后,直到确定她安全进入,才对阿兆沉声吩咐:
  “走吧,去骆克道。”
  车窗缓缓升起同时,男人靠回椅背上,揉了揉眉心,面容里是挥之不去的疲惫,但眼神却渐渐沉淀下来,重新凝聚起惯有的冷静与锐利。
  自己似乎在短短几天时间内,被迫习惯了她的冷漠和疏远,并且,迅速调整了策略。
  既然明面的挽回行不通,那就换一种方式。
  守护,未必需要站在她身边。
  清除掉所有可能威胁到她的障碍,同样是一种守护。
  距离营业时间还有几个钟,酒吧内异常清冷。在最深处的私人包间内,只有雷耀扬和匆匆赶来汇报情况的坏脑。
  空气里游离着威士忌的醇香,还有雪茄前调的焦糖化反应,但气氛却格外凝重。
  “大佬,照你的吩咐,东西已经寄给蒋天养了。”
  坏脑低声汇报,指的是程啸坤那根断指。
  听着,男人拿起桌面上雪茄钳,准备再剪开一支雷耶斯。
  “他什么反应?”
  “那边暂时很安静。”
  “不过我们在澳门码头线人回报,洪兴这两天突然加派了人手,似乎在查什么东西,或者…在防着什么。”
  “呵,做贼心虚。”
  雷耀扬极不屑地冷笑一声,手上稍稍落力,平口剪下的茄帽应声掉入烟缸:
  “他越是这样惶惶不安,越证明程啸坤知道的东西让他害怕。既然他怕,我们就让他更怕。”
  “那头癫狗死了,倒是给我们留了一份大礼。”
  听过这话,坏脑立刻领会,声音压低了少少:
  “大佬,你是指…观塘那几单案?”
  男人颔首,眼中闪过一抹算计的阴森寒意,随即将剪好的雪茄递给面前的光头佬:
  “一个整过容、磨掉指纹、下体残废的变态连环杀手,最后被发现是受洪兴庇护的…你说,那些报纸和周刊,会不会像闻到血的鲨鱼一样扑上来?”
  “去找几个信得过的笔杆,特别是同那些专挖阴司纸的记者相熟的。把程啸坤是近期连环杀手的证据放料给他们。重点强调:他是在洪兴的庇护下,用他们的钱整容、躲藏,才能继续犯案。”
  “我要让全香港的人都看清楚,洪兴到底是个什么货色!”
  “不仅捞偏门,开赌档,现在更是藏污纳垢,专门出产这种危害社会的变态杀人狂!还有,别忘了提醒那些记者,程啸坤是怎么跟洪兴扯上关系的———”
  “他可是唐大宇亲手从壁屋里点拨出来的好门生!让他们好好想想…一个在牢里的前堂主,还能遥控制造出这样一个复刻他手法的癫佬!洪兴这潭水…到底有多浑多脏!”
  听罢,坏脑恭敬接过对方递来的雪茄,凝重神色里,带着十足的把握:
  “明白,我会安排妥当。”
  “一定好好睇睇搞场大龙凤,让洪兴声名大震。”
  雷耀扬倚回沙发静默,神色如常,让人窥看不出他外表下涌动的暗流。
  除了之前那些直击洪兴命脉的狠戾手段,利用舆论仅仅只是个开始,他要从各个方面,一点点蚕食这枚眼中钉,再逼蒋天养那老嘢自乱阵脚,直到他为自己利用程啸坤伤害齐诗允和方佩兰付出百倍、千倍的代价!
  对齐诗允,他选择了隐忍的守护。
  而对伤害她们母女的始作俑者,他将掀起最极致无情的风暴。
  这截然不同的两面,此刻在他身上矛盾而又统一地存在,而驱动这一切的,是心底那份早已刻入骨髓的爱与愧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