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大亮，屋子里安安静静的。
  池闻翻个身，发现旁边的位置早凉透了。揉了揉眼，他晃到客厅里，看见桌上留了几个空碗，显然爷爷奶奶已经出门了。
  “跑得比谁都快。”他嘟囔一句，嘴角却有点笑意。
  还没回屋，程小满就背着个小包跑过进家门，神采飞扬：“前面有家店，能租摩托！走不走？”
  “一大早你就折腾这个？”
  “嗯啊！”她眨了下眼睛，笑得得意，“泰国不都流行这个嘛，跑山多带劲。”
  池闻靠在门框上，眉梢一挑：“那谁骑？”
  “我啊。”程小满理直气壮，“你坐后头就行。”
  池闻笑出声，靠着门框慢悠悠说：“你要是把我摔沟里，我找谁说理去？”
  “切，没见过谁怀疑车手的。”程小满眯起眼，凑近一点，像在显摆，“告诉你，就算真被抓了也没事，交五百铢还能管叁天呢。”
  池闻差点没被呛笑出来：“你还研究过交罚款套餐啊？”
  “那当然。”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，“我做功课的。”
  池闻抬手敲了敲她额头，半是无奈半是好笑：“就你精。”
  程小满嘴上说做了功课，其实也就随便瞄了几眼攻略。租完摩托，她拍拍车座，豪气地一指前方：“走，出发！”
  池闻坐上去，双手自然放在两侧，故意不抱她，笑道：“开稳点啊，我可没买保险。”
  “放心吧，我技术好着呢。”她戴上头盔，发动引擎，一脚油门下去，车子“嗡——”地蹿上了路。
  山路蜿蜒，两边是大片的绿色，树林、果园交替着往后退。风呼啦啦扑在脸上，吹得人眼角发酸，却又带着沁凉的快意。程小满大声喊：“好爽啊！”
  后座的男人随即也学着她，仰起头冲着山谷大喊：“好爽——！”
  声音在山间回荡，像是把空气都震得一抖。
  程小满笑得差点打滑，喊他：“你小子还挺放得开啊！”
  池闻哈哈大笑，整个人都被风吹得痛快，忍不住又喊了一嗓子：“爽啊——！”
  风声里，程小满忽然想起一茬，扯着嗓门对他说：“我以前骑摩托也载过我爸！那会儿他腿摔断了，非得让骑车过去找他！”
  “然后呢”
  程小满笑得直冒风：“后面我说载他大男子主义发作，说什么都不肯坐女人的后座。硬是要我坐后面，他拄着拐杖骑车，腿都快折二遍了！”
  池闻一听，笑得差点岔气：“哈哈哈哈！大男子主义作的事，关我小男子什么事？”
  “哈哈哈哈哈哈哈”，同时哈哈大笑。笑声顺着风飘远，和山谷里的回音混成一片，热烈又自在。
  他们一路漫无目的地乱跑，偶尔停下来买瓶冰水，看看地图，随手又挑一条小路。很幸运的是，传说中的警察一个都没碰见，整条路都自由得像没边。
  程小满兴奋得不行：“你看吧，我说不会出事的。”
  池闻在身后给她竖了个大拇指：“行行行，你厉害。”
  又绕了几个弯，眼前忽然出现一片寺庙的金顶，在阳光下闪得耀眼。程小满眯着眼认了认，掏出手机查了查：“哦，翻译的没错应该叫湄登寺，好像都是本地人来拜的。”
  他们把车停好，换了鞋，顺着石阶往里走。院子里安静，偶尔有风吹过，金色的风铃轻轻响。殿中坐着一尊巨大的金色佛像，光泽沉静。
  池闻跟着程小满一起跪下，双手合十，垂下眼帘。香火的味道在鼻尖萦绕，他心里默默念：愿这些年的事早点有个了结，不要再拖下去。
  程小满侧过眼，看见他那副郑重模样，也合掌低头，轻轻许了愿：希望池闻能天天开心，别老是皱着眉头。
  拜过佛，两人缓缓走出来。阳光从廊檐边洒下，金光落在石砖上，闪得有点暖。
  程小满轻声道：“刚刚许愿了？”
  池闻嗯了一声。
  “那就好。”她眯着眼笑，声音软软的，“我也许了。”
  寺庙出来，就是一片开阔的平台。前面再没有遮挡，眼睛能直接望到远方。山谷一层一层铺下去，田地整齐地嵌在里面，像是拼好的碎片。阳光正好，落在那片绿意和浅黄里，远近的颜色层次分明，怎么看都觉得安稳。
  程小满忍不住站到石头边，深吸一口气：“哇，这里真好。”
  两人找了块突出的石头，蹲下歇脚。程小满先掏出一支烟叼上，点着火吸了一口，再递给池闻：“来一根？”
  池闻接过，也点上。两人并排坐着，风把烟雾吹散，很快就融进山里去了。
  程小满穿着件白色的上衣，料子轻薄，胸前和袖口都点缀着细密的镂空小眼。阳光落上去，整个人显得明亮又俏皮。她头发被风吹得乱，指尖夹着烟，却笑得自在。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，她好美，他要拍下来。
  池闻侧眼看着，心里一动，没说话，拿起手机“咔”的一声，按下快门。
  “诶，你拍我干嘛？”
  池闻收起手机，神情一本正经：“留个证据，以后你要是说自己不美，我就拿出来打你脸。”
  程小满先是愣了下，随即笑得直捶他肩膀：“去死吧你！”
  “佛祖面前不可以妄论生死”
  “哦，古风小生”
  两人笑闹着，身后的寺庙佛像金身在夕阳里闪着光，眼前的山谷辽阔安静，把整段时光都压进了一个慵懒的午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