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azerac就是这样一种酒，初入口只觉温润香甜，等你察觉到危险，那股后劲已经顺着血液爬遍了全身。
  窗外的路灯拖拽出长长的，橘色的昏线。视野所及的一切都在轻微地晃动、变形，直至化为一片模糊的色块。
  她把额头抵在冰冷的车窗玻璃上，细微的凉意非但没能让她清醒，反而让她更深地坠入一种疲惫的昏沉里。
  原来酒精的高明之处，不是提供瞬间的眩晕，而是给予漫长的，沉沦许可证。
  理智的、克制的、习惯于用公式推演一切的那个沉知周，在此刻溺了水。
  昏昏沉沉中，声音隔着一层模糊的介质传来。
  “到了。”
  她没有回应。
  “周周？”
  他俯下身，大概是想看看她的状况。可车内的空间太过逼仄，动作间，衬衫前襟擦过她的脸颊。
  这种触感把记忆纤维也一同勾了出来。闷热的竞赛自习室，他猝不及防地靠近，用笔去戳她的后背问一道题。少年身上的干净气息，混杂着夏日傍晚的暖风。
  一样的。
  沉知周抬起手，想把扰人的气息推远些。指尖却不听使唤，虚软地搭在了他的小臂上，摸到结实温热的肌肉。
  她闭着眼，眉头细微地蹙起，意识与身体被切断了联系，只剩这点模糊触感是唯一的真实。
  江寻解开她身上的安全带，再绕过来，将她打横抱起。
  她比他想象中要轻许多，轻易就能抱个满怀。柔软的发丝擦过他的下颌，带来微痒的触感。女人的身体此刻软绵绵的，头靠在他肩窝。
  完全依赖与信任的姿态。
  通往电梯的长廊空无一人，声控灯随着他们的靠近一盏盏亮起。
  密闭的银色空间如同缓慢上升的孤岛。电梯里的镜面清晰地映出两人的样子。
  他抱着她，她依偎着他。姿态亲昵得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。
  江寻垂下眸，视线落在她被酒精染红的脸颊上。
  那一刻他想，或许只有在她意识不清的时候，才会这样毫无顾忌地依赖他。
  进门甚至不需要开灯。公寓拥有巨大的落地窗，窗帘没有拉上，月光便浩浩荡荡地倾泻进来，铺了一地银霜。
  他将怀里的人轻放到床上，看着她陷入被褥里的样子，眉心拧起一道浅浅的折痕。
  “周周。”
  他又喊了一声她，试图得到一点回应。
  床上的人却只是翻了个身，嘴里喃喃一句什么，声音模糊听不真切。
  江寻叹了口气，把沉知周安顿好，转身出了卧室。
  客厅的开放式厨房里有蜂蜜。他兑了温水，准备端进去
  中央空调的冷风吹在他身上，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到，自己衬衫前襟那片湿漉漉的凉意。酒液已经干了一半，黏腻地贴在皮肤上，并不好受。
  他索性直接把衬衫脱掉，随手扔在沙发扶手上，端着那杯蜂蜜水回了卧室。
  沉知周的睡颜乖巧。呼吸很轻，眉头还是没有完全松开。
  他把人稍稍扶起来些，让她靠在床头。玻璃杯递到她嘴边，她却只是闭着眼，毫无反应。江寻耐着性子哄，说了几句“喝点水”，依然没有得到回应。
  这法子看来不行。
  他犹豫片刻，自己喝了一小口温热的甜水，俯下身，用自己的嘴唇贴上她的。
  柔软，微凉，还带着酒精残存的味道，他小心翼翼地撬开她的齿列，将口中的液体渡过去。
  起初，她只是毫无反应地被动承受。清甜的液体顺着食道滑入，似乎稍微安抚了酒精带来的灼烧感。
  第一口喂完，江寻想直起身，退开一点，再去喝第二口。可就在他后撤的瞬间，原本软在他怀里的人，忽然抬起了手臂，搂住了他的脖颈。
  因为这个无意识地贴近，她口腔里剩余的、未来得及咽下的温水，混杂着津液，重新交换回他口中。难分彼此。
  清浅的蜂蜜甜香从味蕾蔓延开去。黑暗里，感官被无限放大，水渍的声响清晰可闻。最终，不知是谁先主动伸出了舌。勾绕，试探，然后是轻缓的吮吸。
  空调的冷风吹起了窗帘的一角，月光照在她脸上。
  江寻克制住自己的冲动，试图拉开一点距离。
  他用拇指蹭了蹭她潮湿的嘴角，声音低哑：“知道我是谁吗？”
  沉知周迷迷瞪瞪地看着压在身前的男人，只能分辨出熟悉的清峻轮廓，唯有那双眼睛，亮得有些灼人。
  她伸出手，指尖试探性地摸上他的眉毛，“你看起来，很像阿寻……”
  是少年气的、只属于她的称谓。
  他唇角颤抖着，嗯了一声，说是，我是。
  她听到这个回答，不安地皱起了眉，还在往下追问：“我们又在你家吗？你爸爸……他什么时候回来？”
  江寻的心倏地一沉，他明白了。
  十六七岁的他们，在他的房间里接吻。那份提心吊胆的战栗感，在此刻与现实重迭。
  “他出差了，”江寻垂下眼，掩去眸中翻涌的情绪，选择了顺着她的话往下哄骗，“家里这几天都没有别人。”
  被大雾困住的眼睛缓慢地眨了眨，像是终于弄懂了这句话里的深意。她重新抬起头迎了上来，吻得比刚才主动了许多，舌尖撬开他的齿关，笨拙地扫荡、纠缠。
  吻着吻着，她似乎嫌这样的姿势不够舒服，膝盖在柔软的床垫上撑了一下，整个人便跨坐到了他的身上。
  女人的重量算不上沉，压在他小腹上只是增加了彼此的体感温度。但这个动作足够撩火。
  江寻赤裸着上半身，和她严严实实贴在一起，欲望轻易被引燃，阴茎将西装裤撑得紧紧的，就这么抵在沉知周的腹部。
  即便意识混沌，沉知周也不可能毫无察觉。
  她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，想撤离，反而带动起更强烈磨蹭与压迫。
  江寻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闷哼。
  在这种半强迫半荒唐的旖旎困境中，沉知周似乎真的醒过来了一些。她用手臂勾着江寻的脖子，迷茫地低头望过去，“我碰到你了？”
  江寻摸着她的耳垂，哑着嗓子问，“周周，你要不要重新回忆一下，除了接吻，我们还做过什么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