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无忧贴近她耳边呢喃说：“在我们的文明消亡之前，也曾经做过各种尝试，数字生命也是研究方向之一。我们的研究成果比你们更先进，也更真实。所有的感官接触，都能在数字世界中实现…”
  她的声音逐渐沙哑，也更加魅惑。
  “甚至更刺激…更长久…”
  赵周南吞咽了下口水。
  是错觉吗，怎么觉得余余比她更期待？
  第94章
  三个月后。
  躺在床上的赵周南收到了白大褂的通知，即将启动数字生命程序。
  余无忧帮她换上定制的礼裙抱上轮椅，蹲在她面前亲吻了她的手背。
  赵周南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闪亮的铂金素戒。
  余无忧抬头问：“准备好了吗？”
  赵周南低头浅笑：“嗯。”她的手指动了动，没能收回去。
  已经出现肌无力现象，她的生活已不能自理。
  除了变成数字生命体之外，没有其他选择。
  白大褂开了面包车来接人，轮椅被轻松地推上车，固定好座位。
  余无忧也穿了定制好的白色礼裙，体态婀娜多姿，曲线丰满有致。
  白大褂从后视镜里扫着俩人：“你们一黑一白，就像是无常。”
  赵周南微弱地笑了笑：“白博士，我以为你是科学家，不信神佛。”
  白大褂挂档启动车子，不屑道：“只要拥有足够能力，人就变成了神，不是吗？”
  数字生命体何尝不是一种神化？
  永生不灭，亘古长青。
  赵周南点头：“您说得对。”
  余无忧静静地看着窗外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她的手一直牵着赵周南的，始终不曾放开。
  来到重金打造的研究所，被建筑物玻璃幕墙围绕在中间的花园依旧郁郁葱葱，生机盎然。
  王安静的全息影像来门口迎接带路，“事先声明，还是有50%的几率上传失败，你们确定同意这么做吗？”
  赵周南和余无忧相识一笑：“我们同意。”
  答案在王安静意料之中。
  如果成功，赵周南将会是全球第二个数字生命体。
  王安静和其他实验人员都很期待。
  余无忧做了清洁消毒，跟随赵周南一起进入无菌实验室。
  赵周南的身上贴上了形形色色的数据传导装置，最重要的意识传输设置就悬在她的头顶，是个半球体。
  “余余，你看像不像烫头发的东西？”赵周南心情很好地开玩笑。
  余无忧知道她在故作轻松地安抚自己。
  卷毛，其实现在最害怕的是你吧。
  电动门被打开，周女士踏着沉重的步伐进入实验室。
  赵周南如约通知她，她也及时赶到了她对身边，送别和见证女儿的重生。
  周女士眼眶里带着红色血丝，神情悲恸。
  “周南，我们再想想办法，应该还有其他办法…”她转向余无忧，“无忧，阿姨求求你了，你再区玫瑰塔小世界里找一找，或者你再仔细想想，是不是有其他技术可以治疗周南的病？”
  在她看来，放弃人类的身体成为数字人救等于放弃了生命。
  “妈妈，我们会再见的。”赵周南平静地告别。
  周女士捂住嘴巴，掩面而泣。
  赵周南抬头对余无忧说：“凑过来一点。”
  余无忧低头倾听。
  赵周南亲吻在她的唇角，“无忧，再见。”
  余无忧眸色一暗：“我们很快会再见。”
  “都准备好了吗？”王安静不得不出声打断这温情一幕，赵周南的dna衰变速度很快，如果不在侵犯大脑之前上传意识数字化，那么一切都会变得没有意义。
  “好了，我们开始吧。”赵周南靠在椅子上说。
  她松开余无忧的手，对着周女士摇了摇头，缓缓闭上眼睛。
  白大褂操作仪器，降下钢化玻璃保护罩，将赵周南全方位保护起来，防止传输过程中被外力意外打断。
  悬在赵周南头顶对半球形仪器夜降下来，包裹住赵周南的脑袋，将她紧紧笼罩。
  连接半球形和身后巨大服务器的数据线发出绿色亮光，一道道数据以肉眼可见的方式在众人面前快速传输。
  “绿色的光点代表愉悦的记忆，红色的光点是她痛苦的记忆。”白大褂说。
  “那些灰色的光点呢？”余无忧问。
  白大褂沉吟，“是快要遗忘的记忆，其中可能包括你。”
  “她可能会忘掉很多，但我会让她记得我。”良久，余无忧说。
  接下来没人说话，静静等待着记忆传输。顺利完成后，赵周南将会变成一个数字人。
  隔壁的电脑屏幕上，绿色的进度数字在跳动。
  “68%”
  “70%”
  几乎在一瞬间，实验室突然暗淡下来，电源熄灭，应急灯亮了起来。
  余无忧几乎在瞬间抓住一个人的脖子，恶狠狠问：“怎么回事？你动了什么手脚？”
  早就觉察到异样，她一直盯着对方，要不是这场转移非她不可，她早就处理了，但却没想到还是疏漏。
  被她掐住的人在黑暗中咧嘴笑：“比起一个平平无奇的废柴，我这种天才大脑才应该被保留上传，我才更值得作为数字生命存活！”
  余无忧越掐越紧：“继续传输。”
  对方闷声回答：“她的传输已经失败了。”
  王安静开口：“白大褂，你在做什么？”
  被余无忧掐住的白大褂艰难地转过头，似笑非笑：“难道你看不出来嘛，我想变得和你一样，我想成为数字人，获得更多的时间更多的计算能力去做研究。”
  “你可以再等等—”
  “你说谎！”白大褂激烈道，“我研究过，按照现在的服务器算力水平，只能支撑一个数字生命体，即使是赵周南，也是你分给她一份份算力低频运作。”
  白大褂声音因为缺氧而减弱下去：“我没有像你一样有一个财力丰厚道富豪朋友支持，也没有实力自己去建设另一个数字生命实验平台，我能做的只是截断你们的实验过程，让我成为数字生命体。”
  余无忧皱眉：“恢复电力，恢复传输。”
  “没有办法了…不信你问王安静。”白大褂闭上眼睛，“我早已做好死亡准备，我愿意为了生命科学，付出我的一切…”
  王安静：“无忧，松手吧，杀了她没有意义。”
  余无忧瞪着白大褂，对方的生死只在她一念之间。
  杀了她没有意义。
  可是周南要怎么办？
  隔着玻璃防护罩，赵周南安静地坐着。连接她的大脑和服务器主机的数据线已经停止传输，不再发光。
  只有她佩戴的半球形头盔上还有一点显示信号接通的微弱的光。
  余无忧送来白大褂。
  再次得到新鲜白大褂剧烈地咳嗽起来，软倒坐在地上，看向余无忧。
  她能感觉到刚刚差点就死了，这个少女确实对她起了杀机。
  即使提早做好了准备，但真当死亡降临的时候，出于本能还是抑制不住地恐惧，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。
  呵，这就是作为普通人类的缺陷，如果我是数字生命体，我就不会再颤抖。
  她靠在墙壁上，静静地等待着下一次契机。
  只要她们确定赵周南没救了，她就有把握说服王安静。
  余无忧伸手按上钢化玻璃。
  “安静姐，可以继续吗？”
  “无忧，传输中断了，目前没有办法恢复。”
  “也没办法让她回到自己的身体上吗？”
  “抱歉，她已经处于脑死亡状态。”王安静的声音很平静，“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，就是好好和她告别。”
  “不——”周女士哭着崩溃喊，“你们不是很有把握的吗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？！”
  余无忧不为所动。
  王安静：“抱歉…”
  余无忧：“安静姐，请打开保护罩，我要带她出来。”
  王安静打开防护罩。
  白大褂：“既然赵周南不能死而复生，那么就由我代替她，让我成为数字生命体吧？！”
  余无忧回眸冷眼一扫：“你不配。”
  王安静也说：“你伤害了我朋友，我不会同意接纳你。”
  “你是数字生命体，你早就抛弃了人类的身份，让我加入能帮助你更好地开发潜能，不要被人类的情感干扰…”
  王安静微笑：“白博士，学术上我很尊重您，但在感情上我鄙视您。在变成数字体之前，我是个您口中的无用的普通人类；在变成数字体之后，我也是带着普通人类记忆和感情的普通意识体。”
  白大褂张了张嘴，哑然失笑。
  “你会为你今天的决定后悔。”
  “或许吧，”王安静说，“但我今天最后悔的决定就是让你参与周南的传输。”
  王安静的全息影像在闪烁。